作者 | 林夏淅
(相關資料圖)
編輯 | 劉肖迎
在“抗病毒面料”概念的帶動下,美邦服飾(以下簡稱“美邦”)等來了股價的連續上漲。
自12月9日美邦在互動平臺表示“公司長久以來在服裝面料方面十分注重抗菌和環保”等內容后,其股價連續上漲,總市值從12月9日的49億元上漲26.8%至15日的61.8億元。
頗為勉強的蹭概念背后,股價接連下跌、業績持續虧損的美邦,事實上已經處于退市的危險邊緣,不管是以“抗菌”之名拉高股價,還是間歇性地通過“賣樓”在報表上大做文章,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為了保殼采取的無奈之舉。
曾經和周杰倫一起紅遍大江南北的美特斯邦威,所剩的機會也已經不多了。
美邦蹭上“抗病毒概念”
細看美邦在互動平臺的回復,其實只是輕飄飄地提到了“抗菌”一詞,并未有具體的抗菌功能描述,更不要說“抗病毒”的功效,之后避重就輕地提及旗下冬季產品面料“高彈蓬松、柔軟親膚、抗靜電、強聚熱”等特性,但這并不妨礙資本的逐熱。
當然美邦也并非這一波相關概念股上漲過程中受益最多的——被稱為“童裝第一股”的安奈兒披露有抗病毒抗菌功能的“電子束接枝”技術后,隨即在20個工作日內出現11個漲停板,市值從18億元翻倍到43億元,成為抗病毒面料指數成分股中近1個月漲幅最高的一家。
除此之外,該指數下15支成分股中,如意集團、鳳竹紡織、南山智尚等上市公司也有明顯的漲幅,其中如意集團表示正在研發“抗菌抗病毒可機洗毛精紡面料的開發與研制”項目,鳳竹紡織則在過往年報中對旗下生產的面料有“抗菌防臭”等描述。
那么所謂的“抗菌”“抗病毒”真的有效果,還是單純的智商稅?這一波領漲的安奈兒因為拿出了最具體的技術和相關鑒定書,成為底氣最足的一家,從其對深交所問詢函的回復中可以找到一些答案。
公告顯示,首先即便是安奈兒得到鑒定的相關技術,其抗病毒抗菌有效性的檢測也需要在實驗室特定環境下才能得出,而實際生活的場景復雜多變,與實驗室條件未必相同。
與此同時,安奈兒的該項技術目前仍處于提交專利申請后的公示階段,距離產出具體產品還有一定距離,重點是安奈兒還表示“目前尚未獲知市場上有具備同樣技術特點的同類技術”。
由此看來,這一波上漲的公司最多只停留在抗菌面料的階段,而抗菌和抗病毒事實上有根本的區別,抗菌并不代表能抗病毒。從這個角度來看美邦的上漲并無支撐,也難怪它甚至不在“抗病毒面料指數”的15支成分股之中。
即便如此勉強,美邦也要蹭上“抗菌”的概念,或許是其在業績下滑、股價低迷的背景下,面臨著退市新規中關于“連續20個交易日收盤價低于1元就會被實施交易類強制退市”帶來的壓力。
在此之前,美邦的股價自2022年以來基本都徘徊在1.5元至2元之間,距離退市的基準線并不算遠,經過這幾日上漲,股價來到當前的2.46元/股附近,暫時拉大了“安全邊際”。
但輕飄飄的“抗菌”概念顯然救不了深陷業績泥沼的美邦,從財報數據和經營情況來看,美邦的難題還有很多。
“抗菌”救不了美邦
作為2010年前后炙手可熱的“國民品牌”,美邦曾經以一句“不走尋常路”和周杰倫一起影響了一大批年輕人。
2008年上市后,美邦在2010年末一度創下343億元市值巔峰,當時公司創始人周建成通過上海華膚投資有限公司,持有美邦80.6%的股份,對應市值高達276.37億元。
但隨著淘寶、直播等渠道相繼興起、服飾潮流迭代,沒能跟上的美邦遭遇了嚴峻挑戰,業績接連下滑。
近10年時間,美邦的收入從2012年的95.1億元降至2021年的26.39億元,2022年前三季度9.68億元的收入同比再次減少了49.92%。
凈利潤角度美邦“觸底”要更早一些——自2015年出現4.32億元虧損后,就游走在大幅虧損、小幅盈利的交替之間,2020年退市新規出臺后,上市公司“連虧三年暫停上市”的規定被取消,改為以更多維度對公司考核,美邦于是暫時擺脫了被ST和退市的風險,徹底“躺平”,凈利潤也首次出現連續虧損,且一虧就虧到了2022年。
在這背后是美邦洶涌的“關店潮”——2019年到2022年6月末,其直營門店從459家減少至56家,加盟門店則從2227家減少至1193家,許多城市繁華路段經營多年的美邦都已經陸續消失。
值得注意的是,其中一家矗立于上海南京東路的美邦旗艦店,曾有5層樓的商鋪、近萬平方米的建筑面積,既是美邦2008年上市前后輝煌階段的象征,也是當地路標式建筑般的存在。
數據顯示,2020年和2021年,美邦收入已經處于大幅下滑的階段,但南京東路的這家美邦旗艦店,仍分別以7670萬元和3319萬元收入成為這兩年美邦直營店的銷售冠軍。
但這個曾經相當重要的門面,在2022年也終于停止了營業,關店前一年只剩一樓鋪面仍在運營,上方四層已經歇業。對應商鋪被退租后據說許久都沒有租出去,而半年報上的銷冠則換成了創收1045萬元的重慶沙坪壩美邦旗艦店。
業績大打折扣直接導致美邦賬面資金的困窘——上市后錢袋子最鼓時的2014年,美邦賬上資金曾達到14.07億元,但截至2022年9月末美邦賬面資金只剩下1.08億元,減去受限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更是只剩下3822萬元,同期美邦的短期借款卻有10.74億元。
這樣的緊張局面讓美邦陷入拖欠員工工資、拖欠供應商貨款的惡評和風波之中。2022年9月末美邦應付票據及賬款仍有9.38億元,應付賬款周轉天數也達到歷史最高值299天,應付職工薪酬8300萬元,較去年同期有小幅上漲。
業績增長無望、資金壓力巨大的背景下,美邦的員工數量從2017年末1.08萬人不斷下降至2021年末的2871人,其中銷售人員從8699人銳減至1947人。
捉襟見肘的美邦于是開始賣樓還錢,2022年10月末的一份公告顯示,美邦將位于武漢光谷世界城的一個店鋪以1.9億元對價出售給了雅戈爾,但2022年前三季度的虧損其實已達到7.59億元,相關收益或只是杯水車薪。
從歷史數據來看,當下賣樓的美邦或許已志不在“扭虧”。
賣樓求生
事實上這并不是美邦第一次“賣樓求生”。
2008年上市以來,美邦的固定資產在2012年達到最高值20.81億元,是當時所有資產中占比最高的一項,其中包括18.78億元的房屋及建筑物和少量設備等。但到2022年9月末,美邦賬上的固定資產只剩下6.71億元。
這些消失的固定資產一部分被賣了,一部分則是轉入了另一項資產科目——投資性房地產。
先說被賣掉的那些樓。2015年美邦第一次出現上市后的虧損,2016年就扭虧為盈回到0.36億元的微盈利狀態,主要原因就是當年美邦將旗下子公司上海企發以6.3億元對價賣給了關聯方,獲得了5.5億元投資收益,扭轉了局面。
值得注意的是,當年被包裹在上海企發這家公司內一同出售的,還有4.49億元的固定資產(凈額3.71億元,主要是房屋及建筑),且這部分固定資產在當時轉讓股權的評估報告中,增值了6.09億元,成為上海企發整體增值130%的最主要原因。
到了2021年,美邦又賣了一家叫做上海模實的子公司,公司主要資產依然是位于上海浦東新區的幾幢工廠,賬面價值1.79億元,評估價值4.5億元,足足增值了150.52%,且直接以現金支付。
和當年-4.68億元的凈利潤相比,這雖然沒能堵上大額虧損,但鑒于2020年末其1.81億元的賬面資金和13.46億元的短期借款,分別是上市以來最低和最高值,且2020年新證券法已經開始實施,連虧三年并不會直接導致暫停上市,因此這次賣樓大概率只是為了續命還債。
除此之外,轉換資產用途成為美邦另外很大一部分固定資產“消失”的重要原因,內里也頗有門道。
從2017年到2022年9月末,美邦合計將6.04億元固定資產(原值)轉入投資性房地產,且從2022年開始將計量模式從原有的“成本模式”改為“公允價值模式”。
這相當于宣布這些資產未來不再自用,將轉而用于出租,因此需要在賬面上換一種分類,與此同時,重新分類后對應資產不再以最初的購買價體現于賬面,而是以當前市場價值呈現,增值部分雖然不影響當期凈利潤,但會增加所有者權益(即凈資產)。
具體來說,2022年僅僅通過董事會一紙決議、財務人員大手一揮,這部分房產就從固定資產移到投資性房地產這一新分類下,美邦服飾賬面上就突然多出了2.89億元的價值,凈資產也從7.12億元變成了10億元。
不到3億元的增值看似無關緊要,但美邦最新的三季報顯示,其2022年前三季度因為出現7.59億元的大額虧損,導致凈資產從2021年末的7.12億元直接降低至2.83億元。
這意味著,如果沒有2022年將這部分固定資產轉為投資性房地產的動作,美邦如今已經出現負數的凈資產,而2020年退市新規規定連續兩年凈資產為負就會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
又是一場紙面游戲的階段性勝利。
在這樣的背景下,美特斯邦威依托抗菌面料的概念接連上漲,如果盲目跟風,也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