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額寶十年累計為用戶賺了3867億元，相當于每天為國人賺了1億零花錢。”6月13日，余額寶上線十周年之際，聲情并茂掀起一波回憶殺。
余額寶自稱“國民理財神器”、老百姓的“資金避風港”，其2013年剛推出時，年化收益率高達6%，開啟了大眾理財尤其是年輕人理財啟蒙，“1萬塊錢放進去，每天收益能有將近2塊錢。”一位80后資深用戶回憶稱。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圍繞在它身上的討論變為“收益率越來越低，不如銀行理財。”
(相關資料圖)
「市界」觀察發現，目前，余額寶七日年化收益率為1.725%，1萬塊錢存里面，每天的收益不到5毛錢。而很多銀行在售的可隨時贖回到賬、并且也能當零錢花的理財產品，七日年化收益在2.55%左右，1萬塊存里面，每天的收益接近7毛。
在有零錢理財需求的年輕用戶看來，銀行的收益性和安全性顯然更有保障。選誰棄誰，立見高低。
本就陷入用戶焦慮的銀行瞅準這個機會，密集鋪開針對年輕群體的營銷宣傳，一場關于“零錢理財”的搶人大戰正在悄然發生。
01、你還在用余額寶？
北京90后上班族宮妍近期被利率下調的風聲嚇到了，先是3.5%的保險利率時代一去不復返，這兩天又傳出3%的存款利率也難了。
一直以來，她的理財意識都不算高，除購入少量基金外，剩下的存款一股腦放在了余額寶和零錢通里。據她向「市界」描述，原本自己余額寶里有30多萬塊錢，日平均收益約為14塊，年化收益率大概是1.7%~1.9%，一個月能賺四百多塊錢。
前不久，在一次試探性咨詢銀行業務經理后，她被推薦購買了某商業銀行的零錢理財類產品。“說是收益率能達2.62%，低風險，適合我這種保守型用戶，且隨用隨取，每天最高80萬贖回實時到賬。”
沒能禁住“誘惑”，宮妍將余額寶的錢來了次大搬家，沒想到“搬家”第一天收益就拿到40多塊，嚇了她一跳。隨后收益放緩，每天徘徊在27塊、19塊、18塊不等，但也都不低于17塊，高的時候達到45塊。
▲（某行零錢理財收益明細，圖/受訪者提供）
她算了下，從5月29號到6月13號，她的持倉收益已經達到346.64元，這還是在雙休日0收益的情況下。照這樣的速度，她只用半個多月的時間就賺出余額寶一個月的錢。
宮妍的經歷只是一個小小的縮影，卻反映出余額寶收益走低已經引起當下年輕人的注意，進而引發關于“拋棄余額寶”“逃離余額寶”的討論。
4月18日，#你還在用余額寶嗎#話題沖上熱搜，有超過40萬網友參與投票，10.6萬人所投選項是“不用了，利息太少”，16萬人所投選項為“在用，只有一點點閑錢”。
這與2013年余額寶剛推出時的高收益、高口碑、高增長景象，形成鮮明反差。
80后郭博印象非常深刻，彼時他步入工作崗位有四年時間，銀行理財起步門檻至少要幾萬，還要排隊購買。
余額寶的橫空出世一下子解決了這個難題，1元起購可隨時贖回，買了也不影響正常消費，關鍵是它的投資回報率達到驚人的6%，是銀行活期存款利息的17倍，甚至高于很多銀行的五年期定存收益率，“仿佛打開了理財的新世界。”
一時間，涌向余額寶的年輕人趨之若鶩。“80后、90后是余額寶用戶的主力軍，他們喜歡起床一睜眼就看看余額寶的收益，感受‘有了余額寶，早餐吃得好’的小快樂。”余額寶對接的貨幣基金管理人天弘基金人士曾向媒體表示。
2014年，余額寶用戶迎來爆發式增長，達到1.85億；2015年2.6億，其中90后占比41.1%，80后占比32.9%。截至2018年年末，余額寶累計交易用戶數量已經突破6億人次。
但自那以后，螞蟻集團不再披露更新余額寶用戶的數字，「市界」向螞蟻集團方面詢問，未獲答案。
與此同時，余額寶規模最大的一只底層基金產品“天弘余額寶”吸入的用戶資金規模呈現下滑趨勢。
Wind數據顯示，從2013年與余額寶合作起，天弘余額寶基金規模增長迅速，2018年3月底達到16891.85億份的巔峰。隨后幾年陷入回落，截至2023年3月底，其基金規模為6871.71億份，5年時間縮水近6成。
▲（天弘余額寶歷年規模變化，數據來源：Wind）
此外，天弘余額寶基金持有戶從2013年的4303萬戶漲至2022年的7438萬戶，同期平均每戶持有人基金份額卻從4000多份降至不及1000份。
據「市界」查詢，余額寶最初只接入天弘余額寶這一只基金，后擴充到30多支基金產品，截至目前，除天弘余額寶是千億規模外，其它基金大多為百億級規模。而螞蟻集團是天弘基金最大股東，持股51%。天弘基金的董事長及多名董事，都同時是螞蟻集團高管。支付寶官網上也明確寫道，“若對余額寶收益有疑問，請聯系天弘基金公司。”
天弘余額寶的表現，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說明往余額寶里大額存錢的人變少了。
02、失寵不光因為收益低
為何拋棄余額寶？大家給出的首要答案是“收益低”。
2017至2018年，天弘余額寶七日年化收益在3%~4%之間，Wind數據顯示，其2020年4月跌破2%關口，6月探至1.3110%的低點，11月個別基金甚至只有1.2%，有用戶8萬塊錢一天僅收獲可憐的2塊多收益。
▲（天弘余額寶收益走勢情況。數據來源/Wind）
截至發稿，余額寶底層對接的34支基金產品中，多數產品年化在2%以下，僅個別超過2%。相比之下 ，國有銀行兩年期利率為2.05%，部分股份銀行為2.3%，理財公司固收類理財產品收益平均水平能達4%。
關于余額寶收益率下降的原因，業內人士的觀點是，這一方面是受當下降息大潮的影響，另一方面則是余額寶資金規模增長，導致收益率下降。螞蟻集團方面透露，當下余額寶接入的基金平均規模漲了至少80倍，但沒給出確切數字。
理財社區基金豆資深分析師孫龍認為，基金規模太大，導致余額寶操作的流動性和靈活性降低，因此大部分倉位會配置在風險更低、收益也會更低的資產上。“規模越大，收益越低，是所有基金都普遍面臨的問題，這也是很多基金限制規模的原因。”他補充道。
隨著余額寶收益持續下降，投資者開始意識到這個昔日理財神器已經不能滿足自身資產保值、增值的需求。“盡管支付寶能以支付屬性在一定程度上留住大部分客戶，但考慮到互聯網金融、貨幣基金的競爭加劇，投資者會逐漸用腳投票，選擇收益更高的貨幣基金產品。”孫龍稱。
而除了收益率低以外，基金經理劉加表示，“用戶拋棄余額寶的原因還有安全性、流動性等方面的考慮。”天使投資人、知名互聯網專家郭濤也稱，“余額寶資金安全備受爭議、用戶體驗逐漸變差、產品單一難以滿足多樣化的理財需求。”
正如上述人士所講，近幾年，圍繞在余額寶身上的詬病著實不少。
眾所周知，將錢存進余額寶很容易。但有時候想把錢取出來可就麻煩了。因為在余額寶，會存在資金無法轉出的情況。
如果這些錢，是用戶從支付寶余額轉到余額寶里的，需要先把錢“轉出到余額”，再“提現”到銀行卡。且同一身份信息下，只有2萬元免費提現、轉賬到卡額度，超過后按照0.1%收取服務費。
有人分析稱，余額寶這樣做的目的，是想讓用戶出于省事心理，把錢留在余額寶進行消費、購買理財等。
還有一個不易被察覺的秘密是，用戶購買余額寶時，看似是買了同一個東西，但收益卻有所不同，他們會被自動分配到余額寶34支基金里，有的是天弘余額寶，有的是長城貨幣、有的是景順長城景益貨幣。只有當用戶找到基金詳情界面，點擊更換基金時，才能自由挑選收益更高的產品。
吊詭的是，這種更換基金的“權益”并非人人都有。一位白領用戶稱，自己幾年前購買了一個叫“螞蟻心愿”的東西，導致幾千塊錢資金被凍結，因此被客服告知，只有解除凍結后才能恢復出現“更換基金”按鈕。
03、銀行爭奪余額寶用戶
面對余額寶收益縮水，不少像宮妍一樣的年輕人，把錢轉移到銀行零錢理財。
另一頭，或許看中了這個龐大的潛在收入群體，銀行紛紛拋出橄欖枝。
“零錢加油站，收益不躺平”“零錢就放活期盈，邊攢邊花隨時用”“活錢放哪里？日日寶快贖可實時到賬”“體驗智能金，零錢天天賺”……幾乎每家銀行APP首頁都在賣力展示“零錢理財”宣傳海報，它們以零錢、攢錢、隨時花等字眼吸引投資者購買。
6月14日，「市界」梳理發現，招商銀行“日日寶”底層產品最高7日年化收益率2.51%、郵儲銀行“開薪寶”7日年化2.48%、工商銀行“天天盈”綜合7日年化1.9435%、交通銀行的“活期盈”近7日年化2.2494%、中信銀行“零錢+”最高7日年化2.55%、平安銀行“靈活寶”7日年化2.5011%……以上產品均為1分錢起購。
▲（市面上的部分零錢理財類產品界面。圖/各大銀行APP）
至于為何收益如此可觀？某行理財經理回復稱，“因為今年債券市場表現好。”
業內人士分析稱，銀行的零錢理財類收益較余額寶高出不少，與它們的產品構成有關。目前這些零錢理財產品有的底層對接眾多理財產品或貨幣基金，例如某銀行一款寶寶類產品底層對接40只理財產品，另一款理財類產品配有80只貨幣基金。
也有部分零錢理財產品底層對接的既有貨幣基金也有理財產品，例如中信銀行的“零錢+”，產品明細中既包含信銀理財日盈象天天利17號至20號理財產品，也有華夏沃利貨幣B、南方天天利貨幣A等基金產品。
看懂APP聯合創始人、注冊國際投資分析師付學軍稱，“投資品種的多樣化組合有利于分散風險，實現穩健收益。同時，銀行的規模和實力也能夠為零錢理財產品提供較高的收益率。”
而多樣化的構成，也給予零錢理財產品的贖回巨大操作空間。
先前，按規定，每只現金管理類產品的每人單日快贖額度上限為1萬元。但銀行通過“組合銷售”的模式，在不違規的前提下大大提高了贖出上限。
例如，交通銀行“活期盈”旗下有10只產品，單只產品每日快贖最高額度為1萬元，10支產品加起來就是10萬元。招商銀行“朝朝盈2號”配有80只貨幣基金，單日最高快贖額度高達80萬元。
從產品購買情況上看，根據招商銀行今年3月披露的情況，朝朝盈2號2022年10月登場，截至3月規模突破2000億元，招行稱，“其深受年輕用戶青睞，每兩個購買客戶中，就有一個是90后年輕客戶。”
此外，微眾銀行APP“活期+”顯示有超400萬人買過，工商銀行“天天盈”顯示超29萬人已購買。
付學軍向「市界」分析，“銀行零錢理財的目標和主要群體是那些有閑散資金的年輕人，他們對理財收益有一定的要求，但又不想承擔太高的風險。從銀行角度來看，發力零錢理財可以在吸引存款的同時，通過年輕人的口碑傳播，提高其品牌知名度和用戶黏性。”
他認為，銀行零錢理財產品的發展前景廣闊，但是需要注意監管政策變化和市場變化，銀行有必要與時俱進在產品設計和銷售方面不斷進行創新和改進，以滿足不同消費者的需求。
“銀行零錢理財類產品的增勢的確可觀，不排除會有更多人從余額寶流向銀行理財。”劉加也贊同道。但他同時表示，“余額寶作為現象級貨幣基金產品，仍然具有很高的知名度和用戶忠誠度，不會輕易被取代，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將是兩者共存的局面。”
（文中宮妍、郭博為化名）
作者 | 陳 暢
編輯 | 韓忠強
運營 | 劉 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