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元的發行價創下創業板開板以來新股發行定價的新低,在以高達1943%的漲幅創下了本世紀以來新股上市首日的最高漲幅記錄之后,第二個交易日和第四個交易日又分別下跌了25.77%和13.55%。發生在讀客文化身上的極端行情再次引發了市場對詢價機構定價的質疑。
A股的新股發行定價一度曾以高發行價、高市盈率和資金超募的“三高”而遭詬病,以致在一段較長的時期不得不實行用23倍市盈率紅線限制新股發行定價的調控模式。23倍市盈率標準雖然隨著注冊制改革試點的推行而被取消,不過,在上市資源依然還很稀缺的條件下,特別是在科創板新來乍到的初期階段,發行市盈率的向上突破一度成為一種引人矚目的現象。高市盈率發行的出現在使得一些先下手為強的科創板新軍一發行成功就賺了個盆滿缽滿的同時,也給剛上市的新股帶來了破發的風險。正在人們一時之間還沒有來得及正確認識和應對這種發生在新股發行定價機制改革過程中的新情況、新問題的時候,卻又出現了另一種傾向性趨勢,那就是抑價發行。2020年9月,科創板新股上緯新材以2.49元的“地板”發行價,揭開了詢價機制又一“新玩法”的蓋頭。在剔除無效報價和最高報價后,99.3%的詢價機構給出了2.49元的報價,12.83倍的發行市盈率更是遠低于以往23倍發行市盈率紅線上限。眾多詢價機構會不會為了刻意壓價而“抱團串價”?對于市場的疑問,多位公募基金經理當時的回答是:大概率不可能。不過,機構選擇抱團壓價真的僅僅是市場對高價發行的報復性反應嗎?問題顯然不可能這么簡單。如今的讀客文化則以更低的1.55元/股的發行定價和超過96%的一致性顯示了機構抱團壓價的堅定意志。當抱團壓價終于由此而開始成為新股發行中一種傾向性問題的時候,人們才發覺這種所謂的市場自發性選擇其實并非瞎貓撞上死老鼠的偶發現象,而是眾多機構心有靈犀一點通的蓄意行為。
如果說在2020年的后期,科創板和創業板新股發行價格重心下降還只是一種有可能成為傾向性問題的苗頭,那么,今年以來注冊制新股首發市盈率的下降,則不無成為一種整體趨勢的可能。據Wind統計,今年以來193家注冊制上市公司平均發行市盈率為31.55倍,比去年全年52.67倍的平均水平下降了4成之多。與行業平均市盈率相比,去年12月至今年1月,注冊制新股首發市盈率還略高于行業平均市盈率,而今年2-4月則已為行業平均市盈率的8折,7月以來降低至6折,個別新股甚至已經降至3折以下。低市盈率低價發行對上市公司IPO融資帶來了直接的影響。在截至7月21日193家今年以來注冊制上市公司中,實際募集資金低于預期的公司高達132家,占比為68.39%。實際募集資金比例低于50%的有24家,其中4家甚至還不足30%。注冊制新股發行中這種“三低”(低發行定價、低發行市盈率和低比例募集資金)壓倒“三高”(高發行定價、高發行市盈率、高比例超額募集資金)的結果,對于機構炒新坐收漁利卻是大有好處。今年以來注冊制發行上市的193家新股,上市首日漲幅超過100%的就有149家,占比高達77%。其中,16家上市首日漲幅超過500%,讀客文化、納微科技更是超過了1000%。在此過程中,在低價發行中有可能獲得較多打新份額的機構投資者,理所當然地成為投機性炒作中成百上千倍獲利的大贏家。抱團壓低新股發行價儼然已成為機構博取更高收益的“殺手锏”。
新股發行的市場化改革需要更正確而更全面的大局觀,新股發行改革只有在市場化的大方向指引下,本著注冊制的基本宗旨,維護公開公正公平的基本原則,通過更充分的市場詢價,允許保薦機構和發行人自主協商定價,方才有可能比現有機構詢價定價機制更接地氣,也更好地體現了與國際市場的接軌。從有利于培育長期投資者的目標出發,不妨在壓實發行主體誠信責任的基礎上給予主承銷商一定的靈活配售自主權,以利于為新來乍到的上市公司引進基石投資者。新股發行需要撥亂反正,回到支持實體經濟服務實體經濟的軌道上來。那種把新股發行定價變為機構吃肉散戶喝湯的把式,無論看起來有多么地引人入勝,畢竟與新股發行改革的宗旨背道而馳的,也有違公開公平公正的市場化原則,不僅不利于新股持續穩定地順暢發行,勢必還將繼續付出導致市場波動的代價。